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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仲秋月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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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人即使已經易容,但蜀中是非之地,卻也不敢久留。在楚歸雲吩咐照雪閣蜀中分堂繼續監視唐獻動向之後,兩人便盡早離開蜀中,待入衢州後,便棄馬改從水路而行。

兩人登上一早準備好的客船,因不欲引人註目,客船不過尋常大小,外表普通。

流經衢州水道為漢水分支,客船自水道上溯入漢江後再順流而下到達荊楚中樞江陵城。

安平拽了拽楚歸雲的衣袖,道:“眼見中秋將至,你也準備回家了麽?”

楚歸雲卻一楞,他其實對時節並不太註意,可有可無地道:“看情況罷,我或許並不會去楚門。”

“你與楚門主有芥蒂?”安平問道。

楚歸雲笑了笑,不欲多言。

大約楚歸雲真是中秋不欲歸家,客船行得並不快,兩日後才入漢江。

此段正是漢江水流湍急之處,碧波層疊,白浪奔湧,載著兩岸連山,層巒疊嶂。波濤如怒,峰巒如聚,令人目不暇接。清秋時節,兩岸偶有高猿長嘯,屬引淒異,流轉在林寒澗肅之間,客舟游子難免生出淒涼之意。

又過幾日,便到了仲秋時節,江上舟船漸少,兩岸城鎮港上連片船只停泊,隨著月如銀盤出於東山之上,鎮上也熱鬧起來,花燈火樹綿延,笑語歡歌縈回。

乘船的兩人便也在不知名的城鎮停下,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去,即使去國離鄉,在和樂的人群中,也能沖淡幾分愁思。

仲秋時節,家家戶戶中均設大香案,擺林林總總祭品,紅燭高燃,祭拜月神。這個鎮上亦設有祭壇,由知縣為主祭,民眾紛紛隨其後為參祭者。

安平與楚歸雲混於民眾中,隨著眾人一道行祭禮,楚歸雲抽空望了望東天滿月,對安平調笑道:“看來你尚未有閉月之貌。”

禮畢,眾人漸漸散去,安平才道:“以前娘常跟我說,女孩子要年年拜月,態度虔誠,嫦娥娘娘才會降下恩澤,令其容貌越來越好看,可是去年我在逃亡,便無暇顧及此事,或許因此影響了我的容貌?”

楚歸雲笑道:“放心吧,你縱使沒有閉月之姿,羞花之貌,也是眉目如畫,你娘定會欣慰了。”

“那我與秋堂主,誰美?”安平故意問道。

楚歸雲噗地笑出,道:“按鄒忌的說法,以我看來,自然是你更美些。”

安平走出幾步,才反應過來,眉眼微微彎起。

本朝商業盛起,已不設宵禁,但仲秋之夜市自然比平日更為繁華。街道之上,張燈結彩,花燈滿目,人聲鼎沸,歡歌笑語不斷。

夜市上有許多商販出售兔兒爺,或坐或立,男女老幼,商販書生,文臣武將,千姿百態,甚為精巧。

安平看得很是新鮮,以往仲秋雖也算父母拜月掛燈,卻很少出得市集游玩,此時對這般小玩意看得目不暇接。卻看了許久,才買了兩個,一個白衣腰懸寶劍,一個青衣手執畫扇,“像我爹娘。”她舉起來對楚歸雲笑道。

楚歸雲看著眼前的兔兒爺,知道她思念父母,也回憶道:“我幼時也想要一個像兄長那樣的泥人,可是不能買到,後來兄長就命人照著他的模樣特地給我捏了一個,那個手藝人捏得戰戰兢兢,生怕一個捏不好就人頭落地。”

安平拎著兔兒爺不解道:“聽上去你們感情真不錯,為何如今你仲秋也不願回去見他一面?”

楚歸雲知曉她因親人逝世對親情特別看重些,便笑笑敷衍道:“我明年或許便能與他一起了。”

月轉中天,人群逐漸散去一些,但街上行人猶絡繹不絕,兩人偶經一處酒樓,安平買了各種不同味道的月餅,楚歸雲買了兩壇酒,合計著該回船上去了。

客舟沈默地栓在黑暗的渡口中,比起鎮中的燈火人聲,渡口處顯得尤為暗沈靜默,唯有沈浮水聲。

兩人坐在甲板上,安平將兩個兔兒爺放在身邊,拆開方才買的月餅,切成四份,兩個兔兒爺面前各放一份,一份遞給楚歸雲,自己吃一份。

楚歸雲接過月餅,他並不太喜歡甜食,還是默不作聲地吃下月餅。他拿來一個碗,將酒倒入碗中,只聽安平忽然道:“我也要喝。”

楚歸雲停下倒酒,問道:“從前請你也不喝,怎地突然想喝?”

安平直接拿過他已倒入酒的碗,道:“何以解憂,唯有杜康。”

楚歸雲搖頭,“只怕是抽刀斷水水更流,舉杯消愁愁更愁。”

安平就著碗直接喝了一大口,被嗆辣的直咳嗽,道:“你從前一直用杯子喝,怎麽這次用碗?”

楚歸雲來不及阻止她喝酒,這時只好輕拍她的背,讓她好過些,解釋道:“這是烈酒,自然要用碗。”

安平被酒燒紅了臉,還是執拗地要喝,楚歸雲不再阻止她,另外拿來一個碗,滿上自己喝。

滿月如銀鏡,寒光暈染暗沈天幕,映照著九州清秋夜色,落下滿地銀光冷意。寒月縱使圓滿,卻也孤冷無伴,襯得人更為伶仃孑立。

烈酒入喉,燒得人漸恍惚,安平酒意上湧,說話也漸漸多了起來,“我娘做的月餅比剛才買的好吃多了,爹每次都讚不絕口,其實我娘無論做什麽他都會讚不絕口,我娘說讓我找夫君要找像爹一樣的……”

“我有時很嫉妒師兄,爹娘對他比對我好,爹教他武功也更用心些,可是娘說師兄失去父母很可憐,所以要對他好些……我現在好像終於能體會到師兄的心情……”

楚歸雲憐惜地摸摸她的頭,她便順勢一手摟住他的手臂,蹭在他肩上,一手還拿著酒碗繼續喝,喝完搖搖他的手臂,道:“我一直在說話,你怎麽不說?”

他早已練就千杯不醉,此刻望著圓月清輝,卻忽生出幾分恍惚,斟酌著道:“我自知事以來只有兄長一個親人,他對我很好,我懂的許多東西都是他教的,我與他過了十五個中秋,後來的年節,有時自己過,有時和很多人一起過,離家萬裏,生死不知……”

安平在恍惚中,聽不出他話語中似乎與他身世的不合之處,一邊喝酒,一邊拍著他的肩膀道:“你也是一個人,以後我們一起過好了。”

他側目看著她在沐浴在皎潔月色下的無暇容顏,笑道:“求之不得。”

她又開始說話,讓他恍惚回到四年前的南疆村寨中,那個因為太久無人相伴的少女對失明的少年一直絮絮而言,卻從沒讓他生出厭煩之意。

他聽她道:“你知道那麽多事情,知不知道我叫什麽名字?”

他微微一頓,此事他還真從未知曉,蒼離教教主對家眷保護得很好,若非此次她的逃離,他本對教主家眷一無所知,便順水推舟道:“我不知道,你叫什麽名字?”

她在月下微微而笑,“我叫白蘺,苻蘺的蘺。”

月已漸西,酒也見底,安平昏昏沈沈地差點拿不準碗,楚歸雲伸手奪過她的碗,道:“沒酒了,回去睡吧。”

安平本來意識已沈下,驀然被拿走碗卻反應極快,一把捏住碗沿,睜開眼道:“你騙我,我還要喝。”

楚歸雲一邊試圖拿開她的手,一邊哄她道:“真的沒酒了,我們明天再喝。”

“真的沒了?”

“千真萬確。”

她好似信了,垂下眼,搖搖晃晃地站起,他看得擔心,索性抱起她,向船艙走去,她倒是很自然地摟住他的脖子,卻見他的喉結微動,覺得有趣,便往那處吹了幾口氣。

感到頸間的氣息,他的手一抖,心下暗嘆,快步通過走廊,走入房中。

她還想伸手摸一摸那處,卻被他一下扔到被褥中,還在楞神中,他的身軀便壓到身上,掙紮未果,唇上卻被堵住。唇間的輾轉已無法滿足他,他捏上她的下頜,輕輕往下掰,她的唇齒便分開,他的唇舌深入,兩人口中的酒氣相互渲染。

她唇上、臉上、身上無處不灼熱,意識卻越來越昏沈,只感覺他的唇離開唇上而漸漸往下,在她的脖頸間吮吸輾轉,又繼續向下……

刺目的白色天光自窗中投入,安平從黑沈中醒來,因為宿醉,頭腦依然昏沈帶痛,卻驀然發現自己被禁錮在懷中,昨晚酒的熱意上湧,一把推開眼前的胸膛,對方才懶洋洋地睜開眼,聲音沙啞地道:“你醒了?”

她坐起來,面紅耳赤地瞪著他,惱怒道:“你做什麽在我床上睡?”

他終於睜開眼,望著她惱羞成怒的面容,壞笑道:“你也沒拒絕,何況又不是第一次了。”

“沒拒絕毛線!我醉了怎麽拒絕!”

“你說你沒醉的。”他也坐起來道。

她才發現自己的衣裳散亂,腰帶掉在一邊,衣襟散開,內衣也有掛不住的趨勢,連忙扯緊衣服,漲紅了臉怒道:“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?”

他眼光落在她露出的肌膚上,暧昧笑道:“放心,你看我的衣服還沒脫。”

她又才註意到自己肌膚上留下的斑駁紅痕,又羞又怒,將他踹出房門,“滾滾滾!”

他便順勢離開,最後囑咐道:“一會讓人給你送熱水來。”

回答他的是“啪”的一聲關門的巨響。

他笑笑,轉身回自己房中收拾,昨夜他趁人之危,卻也沒做到最後。他自忖自制力強大,本想淺嘗輒止,也抵不過心中情意對她的渴望,最終卻又是心中情意讓他停下。他與她同床共枕過許多次,以前一直謹守規矩,昨夜第一次將她抱入懷中,也算是得償夙願。

楚歸雲將自己收拾了一番,等了許久,不見安平出門,便走到她房門前,敲門道:“你好了麽?”

房中之人重重地“哼”了一聲,顯然是不待見他。

他也不勉強,只道:“那你好好休息吧,白蘺……小蘺。”

她聽聞他的話,一楞,恍惚想起昨夜她將自己的真名告訴他,又想起昨夜說過的許多話,接下來是在床上……其實他那時候即使真的對她做了什麽,她也不會反抗,但他沒有,她卻能感受到他對她的愛惜,所以她其實並不很憤怒,只是害羞難為情而已。

她躺在床上,抱著被子,臉紅地想,不論如何,她真的是……很喜歡他啊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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